这位与我同龄的黑人画家的“骤死”至今不过数年,在目前绘画艺术界面临极艰困的情境之下,如何来给让·米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如此特殊、优越的画家一个历史的定位?
在目前这个寻找目标、神话的社会里,巴斯奎特短暂炫丽的一生,颠颠倒倒地走在社会的边缘,他的作品绘出了世纪末的社会。
他悲惨的结局,正是那一批社会遗忘的边缘人的写照,他的作品中唯一呈现的是生存本能,表现的是直接情绪的挣扎。他并不去考虑这些情绪是否符合绘画的定义,那是一种既定的文化规范,而他忽略一切,仿佛把它截入潜意识中。
让·米歇尔·巴斯奎特踏进艺术之门的时刻,正好是人们开始厌烦影像艺术的时候,那些被喻为崭新,具有震撼力(对欧洲人来说,这种艺术的表现方式,站在影像艺术的立场而言,是非常残酷的事实,因为它所强调的,正是影像的剩余。将日常生活过度的浓缩,然后摆置在画廊和美术馆中,让我们失去了欣赏的目光。然而,现在重新再来检视这项艺术时,便可确认,它是60年最具有原创性、幽默、智慧、细腻,又最能表现出60年代真实面貌的一种艺术。)但是,就如劳申伯格所认为,艺术一意追求填秿艺术与生命之间的鸿沟,他们不断的思考创作者的地位,在一个不断销售和传播的社会中,身为文化人的价值。在不知不觉中,他们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但是其他人却只感觉到日常生活里的粗俗。
这种对“绝对”的思考,新的觉醒所创造出来的美感,已经深深印在我们的脑海中,成为不可或缺的影像。巴斯奎特在这个新艺术里所占的地位,应是光荣的一席,一如安迪·沃荷,他展现出自己超凡的雄心,想成为一种新艺术的代言人,虽然这种艺术表现不是那么具有原创性,而且时间的流逝往往更一些最真实的时刻。巴斯奎特经媒体过度曝光,成了名,转移了美国艺术界长久以来对欧洲艺术家的关注。
一个重要因素是因为,他是一个“被诅咒”的艺术家,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社会,他自身呈现的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个体,不同的语言,维系的仿佛是社会环节最后的一环。
他的孩童时代是孤单是与众不同的,两种文化和人种的混血让他仿佛被一个大城市淹没,然而这个大城市高喊的是一种伟大的文化,当然它也忽略了许多文明。象从前欧洲也有一些艺术家,他们表现了一些非常强烈的感情,非常新颖的创作,开启了未来之门,但是,他们时常被社会排斥,因为他们的力量不够壮观,也没有建立起自己的文化背景。这种现象在绘画方面特别明显,因为这种艺术向来有一定的传承。音乐、舞蹈、电影、运动都出现过不同肤色,种族的新星,他们给这些领域带来了新的声音,进而成为美国这个“新世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他们成为现代的象征,所有奇迹,新的创造力都受到社会排斥,但是日后便成为大家崇拜的对象。
巴斯奎特的画作,乍看之下不是象绘画,它大胆地呈现强烈的心灵感受,呐喊自己的与众不同。这就是这位年轻画家的自评,他爆炸的生命,在他自己的人生中,一开始就注定是非常紧凑的一切悲剧,一如其他敢于打破传统的艺术家,他们展现出的是最真实的一面,但却也是最残酷的。一代上的新创作,不是由前人的死灰中复燃,而是在于艺术家勇敢的打破传统,肯定自我,展现创新。
这一代年轻人的禁忌,大众议论的题材,争吵夺取的心声,都表现在巴斯奎特的作品中。他呈现的是我们社会的现状,展现出与事实不可分离的画面。他的画中还发出了其他的声音:非洲艺术、爵士音乐、宗教音乐、饶舌音乐,还有一些我们不懂的文字,现在却拿来引述,以及在画面上直述一些激烈的反应,而不只是利用那些反应,来完成某种画面。对我们来说,有些东西几乎难以接受,但是还有谁把我们生存的世界表现得更忠实可信。他那些粗暴的图象,鬼影般奇怪的人物,尖锐的造形,表达的都不是相同的意念,而是将不同的看法和不同影响呈现出来。并以杰出表现的方法,将其置于最高的地位,画家则隐埋自我。那些造型或似受惊的色彩呈现,或以光秃秃,有时以健康的形式呈现,这些表现的手法非常骇人,也让我们大感惊讶。这些和70年代后期的精美文明画风也有显著的不同。
让·米歇尔·巴斯奎特所呈现的都市典型,仿佛被涂鸦的表现方式所限制,更受制于绘画的表现。但是这些形象却没有被束傅,它们仿佛对着我们呐喊,喊出我们真实的一面。这位“少年天才”呈现出来幽灵般的形象,好像给我们创造出了一个神话般的黑夜,令人迷惑,忧心,使我们惊醒,给我们一个重见野蛮的震憾,然而这些画又是如此美妙,我们几乎已经能从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他表现的是那分对生命的饥渴,强烈的想象向往生命意义,他的尊严,他的文化,该高呼的,该书写的,该替未来留下的痕迹、年轻一代高呼他们的无辜和生存的权利。这些新洞穴的涂鸦壁画,在色彩上似乎可以导出毕加索的影响,而它正是深入生命最深处的艺术。尚米奇·巴斯奎特在我的记忆中占了一个重要地位。他呈现的是一种健康的艺术,画面表现出天才的傲慢,但也呈现出无比的成熟。他的绘画生涯过于快速,激烈的发展、形象、色彩、话语、字眼、声音,彼此无止尽的互撞结果,产生了新的意义。他那些毫无血肉的人物,正呈现出城市中和生命里的孤独。那些毫无表情,好象受到辐射迫害的人物,那些悲惨的、粗鲁的画面,正呈现出时代的面貌,也道出画家自己。这就是尚米奇、亚斯基亚之所以如此的具有代表性,可称之为80年代的少年大师。
不同于那些拜师学艺和依赖苦练所产生的绘画,巴斯奎特的色彩生动、轻快,是街头的风格,既生气蓬勃又暮气沈沈,相生却又相克,遥远但不陌生,有时相互重叠,象海报报上一张卷住一张的海报,破口和撕痕看得一清二楚。他的收集各种符号,与不甘寂莫的图形和字母相辅相成;他手一挥便抹去一根线条,这种粗暴又无礼的举动显示他强烈渴求自主。
他不寻常的视野展现在无固定格式的画布上,往往化身为骨瘦如柴的人物、蕴藏于常见的风景画中,但全都如贫民窟般残破不堪,象征我们的文明迫切需求自我认同。这种场景调度系由人类所造成,取材自现代社会常见的不义,无情和残酷景象。在伦为新混乱中的城市,暴力横行,然而在巴斯奎特的作品中,令人不安的暴力却魅力十足,他的绘画之所以具有挑战意味,素因即使在和平时期,画中暴力仍仿佛不可避免,犹如整个文明所束,巴斯奎特的作品主题对暴力的定义比其他写实的表现更明显。
正如马勒侯的名言“艺术并非屈服而是征服”,巴斯奎特便是独自实践征服的艺术,他总是攀上惊涛骇浪的巅峰,在下个千年即将来临之际,预言文艺复兴的神秘素材,谴责现代生活的危机、如拜金、吸毒、性汜滥和种族歧视世纪末乱象。
他的作品希望见证现实,但无意说教,这种画风在形式和内涵双方面或许都缺乏典范可遵循,但将来却可能成为扎挣求生的写照。生命终将获得认同。因为人类将以净化心灵战胜和扫除恐怖。他的作品充满承诺与冒险精神,不刻意回避人生的陷井,也不逃避悲剧,但确实透露出希望。
人在巴斯奎特的画面里,不再只是具象的描绘,而是以一种原始人类的图腾显现。巴斯奎特是唯一重新创作图腾的画家,再赋予它实用与神怪的精神。他所有的创作,都呈现出我们的忧虑、危机、也突显我们崇拜的偶象。这就是我们深受感动的原因,在他之前,没有人想到,也没有人记载过这样的艺术形式。在他的艺术里,仿佛一切沉伦于自毁,却又由死亡里互动相生,所以他的画面令人惊愕。我们对巴斯奎特在艺术上所付出的冒险创作有很深的感触,他那年轻的生命,近乎不真实的美感,让他充满超越的勇气,毫不畏惧,毫不犹豫的呈现自我,无视一切规范。
让·米歇尔·巴斯奎特酝酿的是影象的破坏,将混乱和时代的迷惑都生动的呈现出来。他表现的不稳定世界正是当代的写照。画风和世纪初勃拉克和毕加索的图象画作完全相反,他们不断寻找所有事物的意义,尝试去了解它,主观的去分析它,以理性的概念来创作。巴斯奎特则对我们的时代宣示非理性和其所导致的危险性。他所有的作品中呈现出文字和形象的四分五裂,呈现出的是色彩和原料,描写的虽然是残酷的画面,却预先开启了画坛的演变,它不是过去的,知性的艺术,而是一种关注新生,复兴的艺术。
巴斯奎特的作品所以异于他人,是因为他让我们了解,发现共同的责任,它张显,驱逐一些我们所容许的事实。他显然就是我们的毫无所知的情况下,成就的使者,神话的人物,他在我们的身旁成长茁壮,我们却浑然无知,毫不察觉,尚米奇·巴斯奎特展现的正是我们所造成的一切,目前虽然人们不适,日后,必然赢得我们的遵崇。
一个28岁的生命,究竟留下些什么?在这个绘画历史摇摆不定的时候,他遗留下了什么?我们可能体会他的精髓,而不只拾到一些泡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