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大都会美术馆正在举办一场名为《米罗:荷兰室内系列》的展览,这场展览聚焦米罗的三幅同名画作,呈现出这位放言要“刺杀绘画”的超现实主义者如何在1928年以17世纪的荷兰绘画大师为目标展开他的行动。
荷兰之行
米罗的画家生涯充满了起点,1928年就是其中之一。那年冬天,他的第三场个展在巴黎举办,画展的成功为他赢得大量藏家以及超现实主义创始人安德烈·布勒东(Andre Breton)的赞誉。但是米罗本人对此充满警惕,那一年,他写道,“我深知并感受到了成功的危险,我不会安然享受,我得展开新的旅程。”
当他的朋友艺术家让·阿尔普(Jean Arp)在布鲁塞尔办展,他乘此机会来到荷兰,并“被荷兰画家将一个点画得如同尘埃般微小,默默专注于描绘一个小火花的能力所诱惑”。
他没有特别留意维梅尔的《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倒牛奶的女人》或《怀孕妇女》,却被17世纪两位画家亨德里克·马滕松·索赫(Hendrick Martenszoon Sorgh)和扬·斯坦(Jan Steen)相对杂乱的风景画吸引,尤其是索赫的《琉特琴师》及斯坦的《孩子们教猫跳舞》。这两幅作品的明信片被他带回了家。《琉特琴师》描绘的是一对男女在音乐中意味深长地互送秋波。而在斯坦的画中,四个顽劣的孩子把猫的前爪提起来,一条狗在底下看着。
米罗变形
回到西班牙巴塞罗那附近他家的农场,米罗绘制了他自己版本的索赫和斯坦,即《荷兰室内I》与《荷兰室内II》。他还将数幅荷兰画作中的元素结合在一起,创作出《荷兰室内III》。而今,激发了画家灵感的荷兰大师作品从荷兰阿姆斯特丹的国家博物馆远道而来,同米罗的三幅画作一道陈列在大都会美术馆的展厅里。
同时展出的还有一些铅笔画,以及被画家钉在画架上的明信片。这些展品向我们呈现了米罗如何一步步完成作品的全过程:第一幅画里圆圆的像椅子靠背一样的是琴师,第二幅画里像阿米巴虫一样的是一个男孩。有些图形,比如琉特琴倒还跟原来的样子相差不大,不过,按照国家博物馆的评论家Panda de Haan和Ludo Van Halem的说法,大部分元素都或多或少经历了“米罗变形”。米罗不仅将斯坦和索赫笔下的元素变形,同时,也许是借鉴他们家农场外的风景,加入了一些新角色:蜘蛛、青蛙、鱼、天鹅……
每幅画都脱离了其原作的框架而拥有了自己独特的个性。《荷兰室内I》是绿色和橙色的幻想曲,琉特琴手幻化出鸟儿群兽,而画中的女人连同暧昧的暗示统统消失不见。
《荷兰室内II》有些松散,那悬浮在空中像精灵般的一团东西大概受到了他的朋友阿尔普的影响,可能还有考尔德,后者的装置作品《马戏团》米罗刚刚在巴黎看过。
轮到创作《荷兰室内III》时,米罗对变形荷兰大师已经得心应手了。在画中,他有意识地与索赫和斯坦塑造的惬意空间保持距离。形状更难以捉摸,也没法锚定某幅作品与之相对应。米罗将此画称为“概览”,国家博物馆似乎也同意这一说法。不过大都会美术馆的策展人加里·丁特罗(Gary Tinterow)有一个更具说服力的发现。他从阿姆斯特丹国家博物馆的藏品中拣出了一件斯坦作品《厕所里的女人》。当《荷兰室内III》与之并置的时候,结果令人震惊。米罗似乎真的借用了画中的女人(很可能是一个妓女),还有地毯上的木屐、蜷缩在床上的狗。1928年,这幅斯坦作品正在一位瑞士私人藏家名下,不过米罗很可能看到过它的复制品。
分道扬镳
展览上同时呈现的还有米罗1928年个展的四幅油画,以及他在农场呆着那段时间画的两幅女性肖像画。这些画作全面展现了米罗在他一个礼拜荷兰之行前后的光景,这位刚刚宣布与传统画家不共戴天的艺术家,将视线的焦点对准了荷兰的古代大师。
这是不是“刺杀绘画”计划的一部分?荷兰风景并非一个超现实主义者常常会关注的目标,然而那些微妙或明确的身体语言吸引了米罗的目光。1928年,米罗与荷兰大师经历了爱恨交织的一个星期,然后分道扬镳。
米罗依然是米罗。“每当我完成一项作品,我将之视为下一件的起点。”他写道,“但仅仅是一个起点,我也许会去往截然不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