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贵的艺术品是什么?2012年2月,这个问题有了新的答案,19世纪法国画家保罗·塞尚(PaulCezanne)的一幅《玩纸牌者》以超过2.5亿美元的身价跻身全球艺术品成交价格第一,买家是近来在艺术市场颇为活跃的卡塔尔王室。
▲塞尚和自然主义文学流派的领袖左拉是发小。童年时的左拉曾用一篮苹果感谢塞尚对他的保护,两人的友谊自此开始。之后,塞尚就常以苹果为绘画主题,一画再画,塞尚期望用这个最简单的题材,实验自己的风格创新,他甚至想用一只苹果征服巴黎。
▲希腊船王、卡塔尔王室、高古轩——诸位大佬先后加入争抢《玩纸牌者》的行列,然而塞尚的粉丝又何止这些,高更、马蒂斯、毕加索都热衷收藏塞尚。毕加索甚至说:“塞尚是我们所有人的父亲。”
最早的支持者左拉
1839年出生于法国埃克斯市的塞尚从小生活优裕,父亲是普罗旺斯当地最大的银行的经理,他希望塞尚从事法律这样的正当职业,这让喜欢绘画的塞尚感到苦闷,他只能向自己最好的朋友——未来的作家左拉倾诉。
左拉幼年丧父,小时候身体孱弱,高度近视,常受同学欺负,塞尚往往挺身而出保护他,他们常常相约到郊外钓鱼、洗澡、朗诵荷马史诗和维吉尔的诗,相互鼓励各自实现梦想。塞尚身材矮胖,宽大额头和鹰钩鼻不讨人喜欢,但他目光炯炯,动作敏捷,喜欢打猎,游泳,在原野上远游。他还醉心于音乐,中学时代,他在学生乐队中吹铜管,左拉吹长笛。
1858年,塞尚进入大学法学院,左拉则去了巴黎,分隔两地期间,二人通信频繁。左拉在信中描述艺术之都的盛况,鼓励塞尚到巴黎来。
1859年,在塞尚的一再坚持下,父亲允许他一边学习法律,一边在埃克斯素描学校学习最基本的绘画技巧。塞尚为了证明自己,当然也是为了讨好父亲,为父亲的郊区别墅“风宅”绘制了大量装饰作品。塞尚早期的绘画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风格,这些作品手法不够完美,甚至可以用拙劣来形容,年轻的塞尚急于找寻属于自己的道路。塞尚经常泡在埃克斯市美术馆临摹,最终说服父亲让他去巴黎。
旅居巴黎 难以优雅
1861年,塞尚到巴黎瑞士画院学习,还认识了毕加索。左拉当时是个失业者,塞尚拿着父亲每月给的125法郎,两人还要游览巴黎,参观美术馆和展览,生活十分拮据,但这还是塞尚罕有的特权,富二代塞尚尽管认为自己一生都是失败者,但他从来无须为了生存出售作品。
塞尚平时挤在小画室里作画,不断将旧画取出修补,烦闷了就去公园抽烟。他的房间杂乱,许多东西和烟草混着摊在床上。房间中唯一的大台上,堆满画笔、颜料、脏碟子、酒精灯——大批习作布满灰尘,横七竖八地一直堆到房间外。久而久之,巴黎的生活变得单调乏味。他丝毫不能适应首都的喧嚣,也始终未能考入巴黎高等美术学校,校方对他的评价是:“虽具色彩画家的气质,却不幸滥用颜色。”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满意自己的作品。塞尚决定离开巴黎回埃克斯。
经历了短暂的低潮期,塞尚还是再次回到巴黎艺术圈,这与左拉的不断鼓励不无关系。塞尚结识了许多年轻画家,其中有比他大两岁的印象派画家毕沙罗。1863年巴黎世博会上,塞尚与同时代的争议画家们,一起参加了那次著名的“落选者沙龙”。这是塞尚第一次向沙龙提交作品,他的作品并没有如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那样成为批判的焦点,但也没得到任何好评。
巴黎学画期间,塞尚也会去盖尔波瓦咖啡馆,这个著名的艺术家社交地汇集了马奈、莫奈、德加等一大批画家。塞尚进门先注视一番,然后解开上衣,像皮匠那样把裤子往上吊一下,矫正一下红皮带,再同大家握手,走到马奈身边时,他会微笑着说:“先不握手了吧,马奈先生,因为我已经有8天没洗手了。”
作为画家,塞尚与马奈有太多的相似点:他们都有独立精神,拒绝学院派画风,也同样屡屡被沙龙拒之门外。他们一样家境优越,很少为钱发愁,但不同的是,塞尚来自小城,性格粗犷豪放,马奈则是典型的巴黎公子哥,过着放荡的艺术家生活。塞尚在巴黎和埃克斯两地逗留,他在极力适应着大都市的艺术家生活,却感到很不舒服,始终格格不入。
塞尚一生都过着简朴的生活,始终无法适应巴黎艺术家们的奢靡浮华。即使继承了父亲200万法郎的大笔遗产,他也没有像马奈或者德加那样热衷收藏艺术品,更没有巡游意大利或比利时,瞻仰大师们的作品,连巴黎都去得越来越少。
塞尚的生活很有规律,他是虔诚的基督徒,每周去教堂做礼拜,每天作画,不厌其烦地用画笔描绘家乡的景色。由于患有初期糖尿病,他性情日益暴躁,莫名其妙地和几位朋友,尤其是莫奈关系紧张起来,他既狂热,又带有疑虑地工作。不过,塞尚一生中再没有一个时期像1885至1895年这十年那样安宁。他的作品除了在几次展览上出现外,大部分都集中在一家颜料店出售。
沃拉尔首次见到塞尚的画也是在这家颜料店,1895年,这位年轻画商凭借自己敏锐的判断,为塞尚举办了首个画展。这一年,塞尚已经56岁了。这个画展对塞尚意义非凡,他真的开始征服巴黎。塞尚拥有了不少崇拜者,1900年,画家德尼画了一幅巨大的《向塞尚致敬》,他说当自己在店里看到这些画作时,曾怀疑塞尚这个名字是否真有其人。
塞尚作画时有着超强的毅力和耐心,他要求模特长时间纹丝不动,任何干扰都会影响自己的注意力。他曾为沃拉尔画过一幅肖像画,那段时期沃拉尔每天都到塞尚的画室,每动一下身子都会被画家埋怨,沃拉尔肖像画经历了足足115个工作场次才完成,这着实令人崩溃。
除了自己的妻子,很少有人愿意给塞尚充当模特,这也是塞尚作品多为静物画的原因之一。塞尚绘制的《塞尚夫人画像》数量颇多,大部分是半身像,面无表情。除了画夫人,他还画过管家、父亲,以及各个时期的自己,描绘家乡人是其肖像画的重要主题,《玩纸牌者》系列是其中之一。
在业内被推崇
塞尚偏爱林中的景象和圣维克多山。1906年,塞尚在信中说,这里“可以画上好几个月,也不必改变位置”。这一年10月15日,塞尚外出作画时遭遇暴风雨而病倒,22日因肺充血逝世。
塞尚在埃克斯逝世时,巴黎报刊登了他的讣告,但言语间尽是批驳:由于塞尚的视力先天不足,是个有缺陷的天才,他的作品粗俗不堪,除了速写以外什么也不会画。同梵高等伟大的画家一样,塞尚在死后依然被人们无知地争议着。
塞尚被越来越多人发现,得益于诸多画家。高更收藏过两幅塞尚的画作,他非常珍视其中的一幅静物,直到自己穷困潦倒,才不得已将它出手。这幅画还出现在德尼的《向塞尚致敬》中。
年轻的马蒂斯省吃俭用买到一幅《女浴者》,它是塞尚这一主题中最古老的版本之一。马蒂斯说:“在我的艺术探险中,这幅画曾在一些关键时刻给我精神上的支持,我在其中汲取了信念和毅力。”在马蒂斯的写作中,塞尚是最常出现的名字。
毕加索干脆说:“塞尚是我唯一的导师!我花了许多年研究他,塞尚就好像是我们大家的父亲。”他曾买下塞尚的3幅作品:《黑城堡景色》、《埃斯塔克一景》以及《女浴者》。
塞尚认为:“画画并不意味着盲目地复制现实,它意味着寻求各种关系的和谐。”他不愿做模仿现实的奴隶,这种观念同时体现于他在主观色彩上的运用。
美术史常以塞尚为分水岭,称他为欧洲现代派绘画之父。从塞尚开始,西方画家从追求真实地描画自然,开始转向表现自我。很多野兽派画家声称他们的灵感来自塞尚,而抽象派也奉他为开山鼻祖。塞尚的这些超前理念在当时甚至是现代仍有很多人并不认同,包括挚友左拉。塞尚一生都带着“孤独”的标签。 摘自《文史参考》2012年第5期 作者:周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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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纸牌者》系列共有5幅
《玩纸牌者》原属希腊船王乔治·艾米比利克斯,数年前,美国《艺术新闻》杂志还曾将这幅作品列为世界上最重要的私人珍藏艺术品。2011年冬天,船王去世。两位全球顶级的艺术商,威廉·阿库阿维拉和拉里·高古轩都希望得到这幅作品,该画价格一度被抬高至2.2亿美元,而卡塔尔王室最终以2.5亿美元击败所有竞争者。
从17世纪开始,“玩牌者”这个主题便常常见于画家的作品中。塞尚的《玩纸牌者》十分著名,任何一门艺术史课程都会提及塞尚的这组作品。除了一些草稿,塞尚一共画了5幅《玩纸牌者》油画,其中一幅有5个人,一幅有4个人,其余三幅为双人。五个版本的创作时间是美术界常常争论的问题,以风格来判断,双人构图的年代应该较晚。除了此次成交的这幅私人珍藏,其余4幅分别收藏于巴黎的奥赛博物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伦敦的考陶尔德学院和费城的巴恩斯美术馆。
被卡塔尔王室买走的这幅《玩纸牌者》创作于1895年左右,正是塞尚作品受到赞赏的时期。作品被认为是塞尚《玩纸牌者》系列“最阴暗”的一幅,休斯敦美术馆馆长加里·廷特洛表示,“在省略了之前几幅中不必要的元素之后,这幅呈现出最根本的样貌。”
画面上两位板着脸的人物是塞尚在普罗旺斯的老乡--园丁宝林·宝莱特和农民皮雷·亚力山卓。塞尚曾经表示:“观察对象就是要揭示出自己模特儿的性格。”“我最喜欢那些年事已高的人的模样,他们因循世俗,顺随时务。”
《玩纸牌者》系列作品被认为启发了绘画的立体主义,画作简约而富于几何性。他重视绘画的形式美,画上的人物和桌子一样,都是由一片片色彩组成的,色调千变万化。塞尚主张画出对象的清晰感,反对印象派中忽视素描的做法,为了画面形式结构,他不惜牺牲真实,经常对客观造型有意歪曲,比如《玩纸牌者》中,塞尚已经不太在意人体解剖上的精确,不顾比例地延长了模特的手臂。